枕石听雪

人间浮屠 28

木叶的春天悄声无息的到来了。

虽然阳光沁满大地，但高级会议室里厚重的坠地窗帘仍旧将金色的光线遮蔽彻底。

小樱祈祷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进入这个会议室，她捏紧了自己的裙角，将目光投向会议桌另一边的佐助。

佐助并未理会小樱的目光，只瞧着桌上一樽插满时令鲜花的瓷瓶，一动不动的样子让小樱总有种这并不是他的本体，而只是佐助的影分身而已。

小樱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，如果这是佐助的影分身，便让她去庙堂上高香三柱，也是愿意。

今日早晨，她被佐助的一只送信鹰叫到宇智波大宅时，心中还在忐忑是鸣人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，但到达哪宅子时，没看到鸣人，却只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佐助。

要看病的不是鸣人，而是他自己。

小樱在把脉的过程中，很是纠结的想问佐助为什么不叫鹿丸，却被他看了出来，解释道：奈良家的人，容易对事认真到死理，不叫鹿丸来，是不想他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分心。

不让鹿丸分心，那必然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费心，小樱心中略能感知一二，但面对佐助，难免难以问出口，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了，她在佐助面前，如今只剩下昔日的同伴这份联系。

距离火影候选人确定典礼已经过去三天了，尽管在那一天鸣人并没有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位置上，但是这一消息仍旧传遍了木叶的大街小巷，那一日热闹的仿佛过年一般，万人空巷，人们都等在木叶火影楼下，不管怀着怎样的心意，都想要见一见那个被称之为“英雄”的年轻人。

当时，小樱站在火影楼顶上，面对着气氛异常高涨的群众，只觉得自己尴尬的想要立即离开那个地方。

人们明明不是来看她的，自己却被当做展览品晾在了高高的舞台上任人欣赏。

那之后的三天，小樱都没有找到鸣人，她在宇智波大宅的门前逡巡了许久，可惜大门紧闭，她也没有鼓起勇气敲开那两扇闭合的仿若从没有人进出的大门。

可惊奇的是，第四日，这宅子的主人之一竟然发了封邀请信，小樱在惊讶之余，心中更多的担心他们二人出了什么状况。佐助给她开的门，小樱依旧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。

佐助的意思很简单，帮他检查身体的状况，以及，将带土最后一份药给他。

【鸣人为什么不去？】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，她的手指搭在那块雪白的皮肤上，几毫米以下跳动着微弱的脉搏，在触到佐助的脉搏时，心中便凉了大半截。粉发的女子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更为平静，佐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，她收回手，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。

佐助亦收回了手腕，他的眉目看起来比她更沉静，还蒙了层灰，他说【鸣人不想去。】

小樱几乎是瞪圆了一双眼【就这个理由？】

佐助没有看她，只抚平了略有折痕的袖口，淡淡道【就这个理由。】

他没有给她继续发问的时间，几乎是残忍的无视了小樱的担心，道【带土给的药还剩多少？全给我吧。】

小樱一愣，继而板起脸，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一个医者的身份，严肃道【这种药我查过成分，药性过猛，过多的服用会导致副作用非常大，所以剂量要严格把控，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好。】

佐助对小樱的话语无动于衷，他依旧保持着那种毫无所谓的淡漠神色，道【给我，小樱。】

小樱心中一滞，有了些委屈，她不动神色的坐直身子，想要支撑起自己的坚强。

佐助仅仅用四个字就可以将她的决定击溃，她不甘，却不能拒绝。

可能是觉察到昔日的同伴那微不可见的坚持，佐助心中一叹，稍稍温软了声音道【小樱，你听我说，我请你把脉，就是让你了解我现在的身体情况。】

【你知道？】

佐助有些无奈，道【以你的脾气，若不是亲眼见到，又怎会相信。。。药给我吧。】

即便是之前还有所顾忌，在听到佐助这句话后，小樱也稍稍释然了。

她知道，他们三人中，佐助才是心思最为细密的那一个，他的温柔一直藏在那别扭的，拒人千里的冷漠之下，时过境迁，即便到了今日，佐助的温柔却没有被时间磨砺掉，反而更加温润。

她小心的拿出白玉瓶，递给佐助。

佐助拿到瓶子，停也不停，拔掉木塞便将剩下的药悉数倒入口中，引来小樱一声惊呼。

【佐助你疯了！】粉发的女子猛然起身，膝盖却重重的撞上桌角，发出‘嗵’的好一声响，即便这样，也没来得及挽救那剩下的几颗药。

服完药后，佐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，先前苍白的脸色此刻也恢复成健康的颜色，可是小樱的脸色却唰的惨白下来，她什么都顾不上了，连抓住佐助肩头的力都没有控制住，十年之后，她再一次离佐助这么近的距离，可是眼底依旧是深深的绝望。

小樱说不出话，佐助的眉眼是冷的，淡的，可是堆积起的温柔，却像皎皎的月光，她明白，这是鸣人给他带来的变化。

【小樱，这句话我只说最后一遍，我不想再重复了。】

【我要没有时间了。】

直到坐到会议室，小樱依旧被佐助的话语冲击的缓不过神，她望向那个男人，却怎么也不想接受佐助和她交代那番话。

在那之前，小樱怎么也不会想到，佐助如今做到这里，这期间发生的每一件事，每一处变化，都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里。

太可怕了。她想。

时光做刃，究竟把那个男人雕刻成了什么样子？而深爱作茧，又如何能让他在连呼吸都灼烧着心肺的日日夜夜里，为他所爱的人铺下一条生路。

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小樱的思绪，她抬头看去，志村道人依旧带着那脸假笑，他的目光自从一进门，就粘在了佐助身上，像一只令人恶心的鼻涕虫。幸而佐助其人，向来不大注意旁人的眼光，被志村道人这样看着，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。

志村道人见佐助没什么反应，先笑开了：“新任暗部部长好大的面子。”

小樱心中一紧，倒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，志村道人自持是木叶权力体系中的老人，这是端着架子，让佐助给他行礼问好呢！

只可惜这算盘要是落到别人身上，怕还是能捞到几分好处，可落到佐助跟前，他眼皮也没抬，许久，才慢条斯理道：“你我平起平坐，面子都是一样的。”

轻飘飘一句话，便让志村道人阴沉了脸色。

小樱在心里吁了好大一口气，要不是碍于志村道人在场，简直想跳起来拍手叫好。

似乎是觉察到了小樱脸上那隐隐的雀跃之色，志村道人笑的愈发阴冷，黑色的眼珠落到小樱身上，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锐气，道：“其实早些年，我倒听了不少的传言，春野小姐曾爱慕我们现任的暗部部长许久。”他停了话，缓缓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琉璃扳指，像一个伺机捕猎的猎食者，注视着小樱的一举一动，那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迫的小樱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，他注意到小樱眼里那拼命想掩藏起来的惧意，先前与佐助交锋的不愉快便散的一干二净了。

“如果连部下的私人问题都要过问，我恐怕不得不怀疑，木叶的【根】是否只是个私密的月老组织了。“佐助的话带着三分冷意，却粹了嘲笑的毒。

志村道人猛然转头，森然道：”佐助君是在质疑【根】存在的意义么？！“

“如果这不是【根】收集的情报，那么作为首领的你，我倒是觉得，有做月老的潜质。”

“你！！！”志村道人被气得青筋爆起，可此处毕竟作为木叶的最高机密会议室，并非他志村道人的私人场所，一举一动，还是有上层的监视，他纵然如何想将宇智波佐助千刀万剐，也万万不敢在此地动手。

可佐助却不大自觉，他明明没有笑，语气中却带着观戏一般的轻松，火上浇油了一把：“如此看来，火之国大名娶亲一事，你确实做了不小的媒人，也算是实至名归了。”

志村道人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白牙，连左手的那枚扳指都被捏到发紧，没有人敢直言火之国大名娶亲一事是他从中推波助澜，目的不仅仅是削弱日向的势力，更是要将漩涡鸣人送入大名府，这其中有什么，他能得到什么好处，稍作细想便能知道，就是纲手姬，也是敢怒不敢言，可宇智波佐助，这个宇智波佐助！

他心中顿时明白，自己小看了他。对方明明比自己小上十岁，却心思深沉不可估摸。

志村道人的面孔愈发僵硬，他深深的看了佐助一眼，随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。

不急，他想。

此时会议室中只有他三人，这场会议本是由上层下达的意思，让刚上任的几位新人熟悉熟悉木叶体系内的事情，顺便熟悉熟悉彼此。

佐助与小樱自是不必说，需要熟悉的也不过是志村道人而已，但他手中掌握的情报，怕是比他们几人自己还是熟络上三分。

等了许久，志村道人又开口道：“鸣人君这迟到的毛病，怕不是从小就落下的习惯吧？”

小樱不动声色的看了佐助一眼，继而开口道：“恐怕是在火影大人那里耽搁了。”

志村道人含着三分笑意，道：“看来鸣人君还是更愿意和春野小姐亲近些，毕竟春野小姐照顾鸣人君这么多年，这其中的情分，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，也是不少呢。”

小樱捏紧了自己的手心，三言两语便想挑拨离间，那也太小看他们第七班了！

果不其然，佐助理也未理志村道人，反而将身子陷入软椅中，率先闭目养神了起来。

志村道人又是一招落空，正是恨得牙齿痒痒之际，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，一抹明黄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，开口一句便是嚷嚷之声。

“这里太暗啦，为什么不开窗帘？”